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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本對於該在哪兒落腳並沒有想法,走一步是一步,來到寬闊草原,就盡情縱馬馳聘,遇到漂亮的風景,就慢下來散步,盡量讓自己不去想櫻井的事,可又怎麼能夠,在王府這麼多年,睜眼閉眼全是櫻井。

走了幾天的路,遠處就是一個熱鬧的城鎮,他沒急著進城,先在城外的一個店鋪停留,把馬兒繫在木椿上,餵了些水,請店家拿些馬兒的食物,才進店去,店內大部份是旅人,高聲談論著旅途趣聞。

忽然外頭一陣喧鬧,松本並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,抬頭看看自己馬兒還安然地在吃草,就繼續低頭吃麵。

「那女孩真可憐呀。」「真是流氓。」「你小聲一點,等下被聽到。」湊完熱鬧走進來的幾個人吱吱喳喳地說著。

這下松本再無法袖手旁觀,走到店外 ,看到幾個男人強拉著一個少女,還有一個跛著腿的大叔跪在地上拖著哀求他們。

「這女孩不願意跟你們走。」松本橫著眉冷冷地說。
「你是哪根蔥,關你什麼事。」
「被我看見了就關我的事。」

大叔見有人願意幫忙,立刻轉向松本求救。
那幾個人只是另一個村子的地痞流氓,自然不是松本的對手,看他們落荒而逃,店裡的一眾人才紛紛走出來,馬後炮地恭維著松本。
他也不去理會,和女孩一起把大叔扶上一旁座椅,說起他們的事。

大叔叫做中井,家裡還算寬裕,平常擔些茶水為過路客奉茶,這是已過世妻子的遺願,前幾天摔傷了腿,女兒才一起出來幫著他,沒想到被那些人看到,發生了今日之事。說著一個勁地向松本道謝。

他熱情地邀松本回自己家,松本拒絕不了,只得去一趟。聊天過程中得知松本此行並沒有目的地,中井大叔努力說服松本留下來,說自己家房間多,並不差他一人,而且村裡小朋友很多,松本身手那麼好,可以考慮開班授課,生活也不成問題。

松本被說動,有了收入的話,能付得起房租便不算欠人情,這是個能夠靠自己生活的好機會。

剛開始幾日,松本幫著中井去奉茶攤子,一邊在村子裡宣傳,村裡孩子多的正是好動的年紀,一下子就有不少人願意來上課。

等中井腳傷好了,能自己行動,松本就開始上課,他喜歡孩子,也教得開心,日子就這麼過了下來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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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剛進城採購完的松本正要回家,經過城牆邊看到一群人圍在新貼上的告示前吱喳討論著。

「這次又是什麼通緝要犯嘛...」看了一眼圍觀群眾,松本對告示內容興趣並不大,沒有停下腳步。

身旁一個擔著攤子的小販聽到松本的嘟噥,回應他。『好像不是,是皇城發來的訃聞公告。』

「訃聞?」松本心底浮現不好的預感,不自覺地往人叢中擠去。

就在目光撇到”櫻井翔”三個大字時腦袋發暈,眼前一黑,軟倒在地,嚇壞了不少身旁的人。

人群裡有人認得他,合了幾個人的力將他送回中井家。

中井擔心地看著臉色發白躺著被送回來的松本,直向眾人道謝,安頓好之後,連忙趕去請大夫。


松本轉醒後急著起身要再去看仔細那公告,希望是自己眼花,又或者只是一場夢,根本沒有告示。

才動一下卻發現頭暈呼呼的怎麼都直不起身,中井正領著大夫進房,從中井的口中證實了自己沒有看錯,告示上則寫明了是因病過身。



本以為會先得到他成親的消息,每日裡都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,怎知道得到的竟是這樣的訊息。

‘他身強體壯 ,怎會突然得了不治之症,連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嗎?’

在病塌上,好幾個夢到櫻井的夜晚松本醒來總是滿臉淚水,每次拿起貼身短刀,想追隨櫻井而去,腦中卻又會浮現他的嚴肅的臉,就這麼去見他,會被討厭的吧。


‘當初是自己堅持離開他的,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怪他就這麼丟下自己走掉。’


松本這一病竟連續躺了一月有餘,不知他這是伴隨著心病,饒是城裡最好的大夫也難以治癒,急得中井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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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本離開後,櫻井每日裡下朝後都會去陪伴景妃,和他那還在牙牙學語的弟弟。

得了空就往太醫院跑,且不問這位皇子怎麼突然對醫理產生興趣,太醫院裡的師傅上到下都非常喜愛這位聰明伶俐的皇子,從一開始尋東問西,到舉一反三,到開始在知識上和他們對等地切磋討論,讓太醫院實是受益良多。


這日櫻井逗著弟弟,握著他的小手,玩笑似地將耳朵靠近聽他的心跳,蹭著他的頸子,小人兒被逗得咯咯笑個不停。

「小修剛吃飽,你別讓他太激動。」景妃提醒著大兒子,繡花的手沒停,笑得一臉幸福。

「啊,上回在太醫院讀到”《古今醫統》「四時欲得小兒安,常要三分飢與寒。」”小兒進食可不能過飽呢,還有可以輕揉腹部....」

「你這半路出家的大夫倒有成堆道理了,這些奶娘她們都知道的。」

「醫書讀起來意外的有趣呢。」

「怎麼突然想學習醫術。」

「只是想多個一技之長。」




「翔,你....想去找他嗎?」

景妃問得坦然,櫻井一時間卻驚訝得難以做回應。


「我很早之前就看過他身上掛的和田白玉,你又一直有意無意拖著婚事,我怎麼說也是你親娘,你的心思我還能看不透嗎?」

原來如此,母親竟也察覺了,嘆了口氣,緩緩地說。
「我只在心裡想著,如果真能有那麼一天...」

「是不是和你父皇說看看。」

「這事父皇不可能答應的。」櫻井頹然地搖搖頭。




「你想離開?」門外突然傳來皇上的聲音,嚇得櫻井連行禮都在微微發顫。

走到桌邊坐下,看著櫻井,回憶著所有不尋常之處,皇上這才一件一件將事情漸漸想得明白。

櫻井跪在地上一直不敢抬頭,這事實在太難以解釋,他想都不敢想皇上能諒解,靜靜地等著領罪。

「皇子下落不明該是多大的事。」皇上口氣不善,沒人敢多透一口氣。


該讓他離開嗎?看著景妃懇切請求的眼神,其實皇上心裡萬分捨不得這個很討自己歡心的皇子。


思量了好半天,尋個錯處貶為庶民也是個方法,但皇上畢竟不忍心將他從皇家族譜除名,而且那樣一來社會地位低下,錯處編派不當說不定會讓他更難以生存。


「起來吧。」
頓了一下,

「沒有別的辦法,你必須死一回。」


「誒?」櫻井嚇得腿一軟復又跪下,連一旁景妃也準備開口求情。

皇上伸手扶起他,和緩地說,「我會發佈你得病過身的消息,只是離開皇城後就只能靠你自己生活了。」

「皇上……」景妃心情十分複雜,流下的淚摻和著喜悅和不捨。

「如果這是你想要的...」

櫻井只激動地直呢喃著,「謝父皇成全。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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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日松本從臥塌上看到窗外櫻花樹開得美,只罩了件外衫走到樹下,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。


中井一進內院就看到松本,對於他能自己起身活動很是高興。「你好些了嗎?餓不餓?要不要吃點東西?」

松本看著櫻花的眼神沒有移開 ,也沒回答中井的問題。「我剛聽到你是在跟孩子們說話嗎?」

「幾個孩子隔幾日都會來問候,說什麼時候可以來上課。」

「是啊,課都荒廢了好一陣子了。」松本像是自言自語喃喃地說。

「他們只是不想念書罷了。」

「念書?」

「幾日前,城裡來了一位先生,在東門客棧掌櫃的引介下,說是要開私塾教孩子們讀書識字,父母們樂得孩子能文武雙全,等你病癒之後想商量半日裡去讀書半日來學武。」


「來了這麼一號人物...」

「對了,聽說他還懂醫術,城裡的大夫都給你看得涼了心,說他們自己醫術不夠高明,尋不著你的病因,曾根大夫提過讓這位新來的先生看看你,我還沒來得及去請他。」

突然來了一陣風,病體未癒的松本忍不住打了個噴啑。

「天氣還沒暖足,剛能起床,別在外面待太久,改日我去請那位先生過來替你瞧瞧,我先去準備吃的。」促著松本進房,中井邊開心地盤算著得多煮些好吃的幫松本補補身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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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再多麻煩人,幾日後松本向中井問了大夫的地址,逕自尋了過來。

此時卻看著私塾的木牌,在門前猶豫著踏圈子,自己也想不透是在害怕什麼,專注著思緒一時沒察覺自身後接近的人。

「來看病?還是想替孩子報私塾?」

松本轉身看到眼前和他說話的人,一時間驚愕得無法言語,這聲音和面容根本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人。
但為什麼他可以鎮定得好像根本不認識自己,那訃聞公告又是怎麼回事?皇家會做這麼兒戲的事?

「先進來吧,先生面色不太好看,我幫你搭個脈。」

楞楞地跟著進門,裡間陳設很簡單,沒什麼多餘的擺飾,兩人坐上木炕,隔著一張矮桌,對方示意松本將手放上脈枕,煞有其事地讀著他的心跳。


怎麼想都不對,抽回被輕搭著脈博的手。

松本激動地立起身,兩隻手撐在矮桌上,皺起濃眉滿面怒容地盯著眼前一付泰然自若模樣的櫻井「大夫」??

面對突然湊近的臉龐,雖是來勢洶洶氣勢十足,但櫻井沒有後退,反而揚起嘴角,笑彎了眼。


突然間看到那個令自己思念不已卻只能在夢裡出現的溫柔笑臉,松本鼻頭一酸,

還來不及做反應,接著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啑。

櫻井動作很敏捷,支起手臂將袖子擋在面前。松本的臉微微泛紅,有些不好意思。


「先生心律紊亂,面色潮紅,平日練武底子雖不錯,但脈象顯示病了有好一陣子,近日春暖花開,復有宿疾迸發,須得好生調理才行,為免日日奔波麻煩,是不是在敝舍住下,好方便調養。」

松本看眼前這人只是自顧自地裝模作樣,完全沒有要跟自己解釋的意思,想到這幾月為他傷心傷神,氣悶得忍不住又是一個噴啑。



「這是答應了?」櫻井再度放下手臂笑著問。



這人是從哪裡得出這個信息?「鬼才要答……」

一句話還沒說完櫻井就順勢吻上那個近在眼前的唇。

松本驚愕之餘卻也不自禁沈浸在這個久違的吻裡面。


燥熱感讓他忽然想起自己來到此間的緣由,急切地拉開和櫻井的距離,「病著呢,會傳染的。」


「不怕,我不就是大夫嗎?」再次吻上眼前紅潤得有些色氣的唇。

這次是稍帶侵略的深吻,一把推開礙在兩人之間的矮桌,輕柔地將剛擁入懷裡的人放倒在塌上。









兩人腰間的白玉順勢契合成一輪圓。








Fin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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